静静躺在棺椁里的阿父双眉紧锁、脸色灰败,除了脖子上模糊的血肉,胸前也有数道狰狞的伤口。

    ...明明,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啊!

    阿父离家的时候,还一如往常。前阵子大表姊送的兰花开了,阿璇甚是喜欢,因此那时她将全副的精力都放在描摹一十二式的兰草图上了。

    阿父来房里看她,一面观赏她的笔法,一面在偶然间叹息,说自己这回怕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她完笔了。

    可她那会儿只当阿父是在说笑,所以她连头都没抬,只天真地应道,“我又不会拿给旁的人瞧。等阿父回来,你仍旧是我的第一位赏客呢!”

    她只是没有想到,最后等回来的不是阿父,而是阿父那具冷冰冰的尸首。

    如果闭上眼睛就是噩梦,那么她宁可永远都不要合眼。

    ...就算此刻眼眶里酸酸涩涩,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夺眶欲出,也是一样。

    阿璇难过地吸了吸鼻子,正要从袖中寻来帕子,突地,一件狐裘被人披到了她的肩上。

    狐裘宽大,不仅恰到好处地包住了她,还源源不绝地散发出原主人身上的温度,暖洋洋的,很是熨帖。

    阿璇一怔,紧接着,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。因为混杂了楚地的腔调,乍听之下,这人的长安口音入耳有些古怪,“温室殿里吹冷风?”

    “外面究竟有什么风景,值得谢女郎甘冒风寒、翘首相望?”

    若是平日里听到这么新鲜的腔调,她定要把这当作一件新奇事,和阿父、九畹他们好好打趣一番的。

    可是,这个人、这个声音、以及这句半是顽笑的问话...不仅完全让她笑不出来,还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。

    阿璇僵硬地回过身去。

    对面,新帝刘岱正不错眼地盯着她瞧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里,含了几分笑意、几分探寻、兼有几分明明灭灭的深邃情绪。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父之仇,弗与共戴天。

    此刻仇人相见,阿璇不止眼红,那颗冷了许久的心也灼灼地发起了热,蛰伏的仇恨好比一条从冬眠中复苏的毒蛇,“嘶嘶”地吐着信子,蠢蠢欲动。